大厂开年第一瓜，一份以《给某大厂卖命两年，被恶意劝退并要求退还全部工资》为标题的 PDF传遍全网。

据网传文章作者自述，他曾在前东家 UG 产品经理，2020 年 3 月社招入职，2022 年 4 月被劝退，5 月正式离职。离职前数日已拿到对家公司海外团队的入职通知，但被前东家要求必须签署竞业协议开始通知书，否则无法拿到离职证明。

网传文章显示，2023 年 4 月，该员工在入职对家公司超过半年后，前东家起诉其违反竞业协议，索赔违约金 60 万元，超过其在前东家工作的两年多时间累计获得的全部税后收入。包括税后现金收入 41 万，6 个月竞业补偿金税后 3.78 万，2020 年全年绩效 14 万。

该员工认为前东家滥用竞业协议，并提到其在仲裁阶段主张竞业协议属被迫签署。而前东家对此回应以 “经核实该文章存在不实、片面内容”，并表示员工入职了竞对。但公开讨论并没有到此为止。

自2016年以来，国内竞业限制诉讼案案例逐年增加。过往因为竞业协议成功索赔的企业案例不在少数，譬如，宁德时代起诉9位跳槽员工，最后被判定每人赔偿100万；百度员工跳槽字节，被索赔100多万元；腾讯诉一名前员工违反竞业限制协议，索赔金额超过了2000万元，创造了史上最高赔偿记录。

企业与员工一旦发生了纠纷而诉诸法院，录制工作视频、邮寄相关材料来确定劳动者违反竞业协议等都是常用的取证手段。作为反击，跳槽员工可以在新东家从不签收快递，从不向陌生人透露个人信息，甚至可以接连几个月带着口罩和帽子上下班，以免被取证的私家侦探钓鱼执法。

工业革命时代以来，企业发展靠的是资金、机器、厂房、设备，流水线上的工人可替代性较高。进入互联网时代后，人才成为了企业的核心和商业秘密的载体。似乎圈住人才，就圈住了企业的未来。

竞业协议，已经成为海内外公司管理员工的通用手段，这在科技公司尤为明显。Contracts Counsel的市场数据显示，在美国，竞业禁止协议相关案件的诉讼平均成本为542.59美元。

目前美国各州对于竞业协议的态度尚不统一：加利福尼亚州、俄克拉荷马州、北达科他州和纽约等地区都明确表示反对竞业协议，其他州会在个案的基础上来判断案件所涉的竞业协议是否应被执行。

但各州的法规更多地认为，竞业限制阻碍了人力资源市场流动，妨害了雇员或劳动者知识和技能的发挥。有条件地承认竞业限制协议的效力，但是对于协议的合理性合法性，要由雇主承担举证责任。

《晚点 LatePost》提到的美国芯片内战里，过去三年有数百名苹果芯片工程师离职，这或许就是苹果A系列芯片升级幅度越来越小的主要原因。这些技术人才可以在竞争对手间无缝跳槽而不受竞业协议限制——尤其是当中一些人的职位还不低——这样的氛围离不开全社会的共同努力。

硅谷所在的美国加州于 1872 年立法禁止竞业协定，已经有学者将硅谷的繁荣部分归功于这部法律。

《加州商业和职业法典》第16600章中规定：“任何合同一旦限制了他人从事合法的职业或贸易之类的行为，都是无效的。”有的法律专家甚至认为这才是硅谷科技创新举世无双的成功秘诀。“跳槽”文化在硅谷的盛行，也让高新技术企业之间知识和技能不断融合迭代，促进了新科技公司的迅猛发展和创新。

科技巨头企业当然希望留住优秀的工程师，但现实并不允许。

2010年，媒体报道苹果、谷歌、英特尔和Adobe等公司私下达成了互不挖角协议。5名科技界人士因此将这几家公司告上了法庭，称其“密谋削弱竞争”，以压低员工工资，侵犯职业自由。“这样一来无论是工资待遇，还是发展机会，都会受到极大限制。”

这件事还引起了美国司法部的注意，在他们的干预下，2015年，这场集体诉讼案以和解结案。苹果、谷歌、英特尔、Adobe等公司同意支付4.15亿美元赔偿。该案法官表示：“这些涉案科技企业应该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去年 1 月，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发布声明称，拟在全国范围禁止用人单位与雇员签订竞业禁止性条款，并向公众征求意见。

硅谷盛行的跳槽自由，不知道令多少人羡慕。

在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2018年发布的竞业限制纠纷案件审判白皮书中，分析了当前关于竞业限制诉讼审理所存在的五大难点：竞业行为查明难、竞争关系认定难、交叉领域适法难、在职竞业违约金条款审查难和违约金合理区间酌定难。支持者认为合理的竞业协议是对企业商业秘密等核心权益保障的必要手段，而反对者则认为目前竞业限制协议已经被滥用。

对于竞业双方来说，企业用竞业牵制旧员工，还要应对身背同行竞业的新员工，里外受难；而打工人在公司兢兢业业，不仅得不到财务自由，还失去了跳槽自由。

竞业协议帮了谁又害了谁，或许值得再三审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