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脚下是我家

作者无锡覃生 2012-11-16 10:19 1922

七月，灼热的阳光抖落一季的碎影，时光的案头，落满了孤独。

连续几天，开到凌晨一点的讨论会，实在的令人疲惫。床上躺着的“那位”，也许被我晚归的脚步所打扰，导致在天空快被朝阳涂亮的早晨，深睡得像个小猪。突然我被一股即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弄醒。我知道了，那是我儿时最熟悉而又最害怕的味道 — 每餐必有而且是唯有的玉米粥的味道 — 母亲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这香甜的玉米粥，是妈妈为我特地熬的。我想起了，在一次自己被酒精弄得模糊了的晚上，我曾经无意间向母亲提起了家乡的玉米粥。我可爱的母亲。

忽然精神抖擞，赶到餐厅，望着桌上那还冒着热气的一锅玉米粥，突然想起了童年记忆中的一些应景。剥落时光，那些浅埋的笑声，牵着我的脚步，摇醒了我人生旅途的风铃。

穷苦的童年，但是总是让人无法割舍。桂西北九万大山脚下的小山村便是我故乡。吃了上顿不知下顿的现实涂满了我整个童年生活的画板，逢年过节才能够有的鸡鸭腿，已经成了我们那时经久的奢望。贫穷的乡下小村，没有多少令人神往的景致，更多的时候，一览无余的，却是满眼的寂寥和残败的田野。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父亲，脸上每天总是挂着愁苦。在父亲深深的邹纹里好像深深的刻着贫穷两个字。虽然年少的我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却在无语的目光中，读懂了些许无奈和哀愁。在靠玉米粥滋养成长的境况下，不谙世事的我，既体验了贫穷带来的困顿，也领略了企盼带来的遐思。知道了九万大山的外面必定另有天地。懵懂无知的我，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寻找到了一份快慰的感觉和肆意泼洒欢乐的圣地！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才有所了悟。其实，穷，有穷的辛酸；穷，有穷的快乐！这就是所谓的穷开心吧。

在“穷人家的孩子就应该早当家”的嘱咐声中，我在八岁的时候就毅然的搬进了学校的宿舍，开始了我“独居”的生活。说是宿舍，还不如说是毛草屋，因为我们的宿舍，就是在学校围墙的边上，用油毛毡与木棒临时支起的小斜屋。夏天当起了无偿的献血者，冬天扮演着一个“抖功”练习者的角色。那份苦只有我们经历了的人才知道里面的滋味。就在这样的家庭条件和学习环境下，我努力的读完了我的初中，我的高中，我的大学。在所有人都深信只有高考成功才能改变命运这样错误的时间里，我也轰轰烈烈的谈起了我的初恋。最终就像大家所知道的一样，没有最后的开花结果。但是这样的一段经历，使我变得更坚强，更勇敢。一直到现在，当我被生活欺骗的时候，也不会轻易的选择低头。因为九万大山脚下的儿子，已经传承了大山的品质，不管风中雨中，一定得挺起自己的脊梁。

在受够了学校食堂阿姨的无数次白眼之后（因为我的生活费已经欠了好久），在学校还没有宣布可以实习的时候，我选择外出打拼---到上海打工。最初选择上海，不仅因为她的繁华与喧闹，更多是因为我坚信，上海的大与霸气会给我带来信念与力量。但是当咋舌的劳务中介费、租房费、伙食费、卫生费等等，更兼之部分上海人那蔑视的眼神、不屑的口吻，使我最初的打工热情迅速降至冰点。但我知道，我不能选择放弃。因为我是大山的儿子，我的腰杆挺的不只是一只躯体，而是一家人乃是我人生的希望。临时工、清洁工、杂工这些职业都在我身上发生的时候，我没有感到一点点的紧张与意外，因为我深知这一次的沪上之行，注定是遍体鳞伤。开过黑车，搬过砖头，拉过皮条，睡过桥洞。所有的这些，在我心里已经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喂饱了一年的蚊子之后，也许感动了上苍，抑或物极必反，穷极必富的定律在我身上灵验，我的生活开始走上了轨道。正式结束了一年搬20次家，还不得不强装欢笑，讨好房东盼她少收点房租金的日子。我被一家热电联产的港资企业录用，职务是总经理助理。我的工作主要负责企业的人力资源管理。后来与老板能称兄道弟的阶段之后，在一次酒精的刺激下，老板道出实情，打动他的是我的真诚，以及大山儿女特有的韧性与坚强。我一年来那忐忑的心终于趋于平静。至今，周旋江、沪两地打拼已有十余年，世故、磨难、成功、失败已使自己不断变得成熟与老练。

回想过去十二年来的点点滴滴，不管是在取得些许成功辉煌抑或失败的同时，心里都心存感激。因为这段生活给我带来了勇气，带来了胜利之光。他影响了我生活，影响了我的一生。我常常回味这段旅程中那一缕缕苦涩中略带香甜的味道，一直以来，都在我的记忆里芬芳，仿佛一段不老的情缘，维系着我越来越孤寂的旅程。
而今，自己收获满满。江南长大的她，不计我的出身与家境，不计我“正宗烤乳猪”般的身材，2003年的那个初夏，当知了开始爬上枝头欢笑的时候，经过了长达两年之久的恋爱长跑后，坚决的搬进了我的“猪窝”。把她的人生以及一辈子的幸福一起交给了我。让我这个漂泊流浪的孩子，找到了家的温暖。让我这个长期在外的游子，暂时减少了对故乡的一缕薄思瘦念。在生活的轨迹里被快乐与幸福填满。当2005年1月30日，我们的爱情结晶降临人世的时候，我的幸福生活，被推高到了极点。而今，在被称为天堂的江南小城里，我们也拥有了一个栖身的温馨的家。160余平方的房子，估计都难装得下我们美美的幸福。

而今十几年了！九万大山脚下故乡的记忆已变的渐渐遥远与模糊！但是那锅，在爷爷摆摇的手风扇边冒着热气的玉米粥，还留在记忆的最深处。十几年的光阴，终于让我知道，淡淡的玉米粥味道就是那份乡愁。记忆中，母亲殷殷的眼神，在心的深处，不会因为离别久了远了便慢慢忘怀。我是一只飘泊的风筝呵，无论飞的多远，飞得多高，那根线，那根线，坚韧的线、温暖的线，维系着家乡和亲情的线，是握在母亲的手里的，是握在故乡的手里的。

行走江湖之上，缘起缘落，坎坎坷坷，总害怕当初的那份真诚与坚韧被世俗所代替。因为许多事情是我们无法左右的，我们有时要做的和想做的都是无奈下的选择。我只想让这份幸福的生活，有一份坚持，有一份长期的守候。因为父亲活着的时候，曾经这样叮嘱过，别忘了，走着再远，别忘了家的方向，走得再累，别停下前进的脚步，九万大山的脚下，便是你的家。爸爸我记住了：大山脚下是我家！再远再久，都不会忘了家和人生前进的方向！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三茅网立场。如因内容、版权等产生的一切纠纷，将由作者本人承担。